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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那张纸,下意识就想拒绝。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,他不想走。因为什么,他心知肚明,却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。 然而,他的手像有了自己的意志,不受控制的接了过来。 这东西,来的太突然了,像一道猝然劈下的光,照亮了他晦暗内心的同时,也映出了那些无法见人的角落。 他不敢去想,也不愿去想。他没有选择,只能接下。 因为他怕了,怕自己留在这里,终会酿成大错。 见他收下了,父亲又低声嘱咐了几句“过几日就动身”、“路上当心”之类的话,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,蹒跚着回了屋。 手里的纸片带着灼人的温度,烫得他指尖发颤,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个从陈芊芊那里拿来的彩色布艺小饰品,紧紧攥在手心,坚硬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 这是病。他告诉自己。 他一定是病了,而且病得不轻。没有哪个正常人,会对自己的亲妹子产生这般龌龊不堪的念头,许是过去被欺负得太狠,压抑得太久,心里某些地方扭曲了,坏掉了。 只要离开,离得远远的,看不见她,听不到她,这病……是不是就能好一点?是不是……就能不伤害到她了? 他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一整夜,任由夜露打湿了衣衫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他才起身回了屋里收拾好一个不大的包袱。 出来时,只对正在院里准备早饭的母亲简单说了句“我去镇上学徒”,便头也不回踏出了院门。 没有告别,没有依依不舍的拉扯,更没有痛彻心扉的分离场景。跟他这个人一样,胆小,懦弱,沉默的从陪伴多年的小姑娘的世界里消失了。 那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。 这一走,便是四年。 学徒期其实早已结束,他凭着一股不肯言输的狠劲和天生的巧思,做出的木工活,修理的器物,甚至青出于蓝超过了带他的师傅。 老师傅惜才,劝了他无数次,留下来,收徒,在镇上安家,凭他的手艺,日子定会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滋润得多。 陈洐之每次都是沉默听着,不置可否,拿到薪水的第一件事,永远是将其大半寄回那个他逃离的家,他只给自己留下最基本的生活用度。 他走了,只盼着家里能宽裕些,盼着那些钱,能让她少做些她害怕的,又脏又累的活计,写给家里的信里,除了简单的慰问,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。 他知道,那些钱,爹娘多半不会花在她身上,只会小心翼翼存起来,或许是为了翻修老屋,或许,是为他日后那虚无缥缈的婚事做准备。 中间,他也曾按捺不住,回去过两三趟。 家里的光景确实有些微变化,但不多,依旧透着股贫瘠的底色,他心知肚明,那时陈芊芊已完全长开,亭亭玉立,容貌秾丽的灼眼。 只是,她待他似乎冷淡了一些,那份天然的亲昵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取代,眼神里也少了昔日的娇憨,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微凉。 陈洐之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怪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,还是别的什么缘由。他不会问,更不敢问,那几次回去,总是寻个无人的空隙,匆忙将私下攒下的未寄回家的钱塞到她手里,就急匆匆返回镇上,连多说几句话的勇气都没有。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,就算过去了这么久,面对她,他还是无所适从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能把自己关在那个充满了木屑和机油味的工坊里,一遍遍的做着活计,用身体的疲惫,来麻痹内心的煎熬。 四年光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 直到那天,师傅急匆匆地在工坊找到他,“洐之!快回去!你爹娘……都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