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须尽欢 (第3/4页)
!”师杭打断他,心烦意乱交错下,竟脱口而出道,“你走开,余下这半坛我来喝!” 师杭同样没喝过这么多酒,从记事起,她就被教导着要时时刻刻行止有度。酒会使人丧失理智、言行无状,自然是要尽力避开的,所谓纵酒寻欢也都是下九流的女子才会去做的出格事,她身为大家闺秀,绝不能厚颜效仿。 可是,谁又愿意一辈子活在格子里呢?况且她脚下的格子已经杂乱无章了,正因为没有大醉过,她才想彻彻底底醉一次。 最开始那个说“浇愁无用”的她被摒弃开了,取而代之的,是渴望打破禁锢的她。 师杭太委屈了,孟开平的转变让她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愫尽数倾xiele出来。一盏又一盏下肚,心里的火非但没有浇灭,反而更烈。 孟开平挨在师杭身旁,眯着眼,看她边喝边哭,由着她放纵。男人的手揽在她腰间,鼻尖阵阵幽香勾起的不是情欲,而是心安。 他突然觉得好累啊,好想就这样昏头倒下去,睡了便再不醒来。 孟开平这样想,于是也这样做了——毫无防备地躺在榻上,是他难得的惬意时刻,但他根本睡不着。 他忆起了他到应天的第一年,秋日的某个午后。 那时候,大家刚迁了新居。孟开平闲来无事四处串门,偶然串到了花云府里,花家夫人郜氏一见他来便促狭道:“廷徽,快去瞧瞧,你兄长正背着你偷藏好酒呢!” 孟开平当即去寻,结果还是迟了一步。花云已然将酒埋在了院里桂花树下,任他怎么央求也不肯割爱。 花云跟孟开平诉苦,那是他多年前就备下的秋露白,原想等儿子花炜成婚时拿出来喝,可惜这么些年过去,辗转征战间,大半都丢没了。 “……好容易才留存最后这两坛,并非是我小气藏私。” 花云见他急得直跳脚,无奈至极道:“罢了罢了,为兄应你一句——待你成婚便分你一坛!且作你洞房花烛的合卺酒便是!” 一滴泪顺着孟开平的眼角滑落而下。 兄长,多谢了。 这坛酒他终是喝到了。伴着他的心爱之人,一并喝完。 合卺酒,合的是夫妻二人同甘共苦、患难与共,谁又能说他与师杭不是如此呢? 他只取了一坛,另一坛,将会长长久久埋在那棵桂树下,直到花炜长大成人。 无知无觉间,酒盏见底,酒坛空尽。师杭恍然,这才隐约发觉自己喝多了。 她心口烧得痛,坐立难安,于是半趴在案几上。良久,不知想到了些什么,她突然开口,哑声问道:“这一年多来,你过得好么?” 孟开平没想到她会问起他分别以后的经历,但他想了又想,所谓胜仗、所谓负伤,全都不值一提,他所能想到的唯有四个字。 “生不如死。” 他后悔了千万次,为何在她跳江时没有随她一起去了,命丧黄泉总也好过徒留他一人细细品尝被抛弃后生不如死的滋味。 “筠娘,你斥我不懂爱,现在我终于懂得了。” 爱不是贪婪的欲望,不是自私的占有。 “爱是……只要你过得好,宁可放手成全。”孟开平阖着眼眸道,“生也好,死也罢。我这辈子除了娶你,不作他想。” 师杭估量,她大概已经醉彻底了,醉到神志不清仿佛陷在梦中了。 一定是梦,一定是梦。否则,孟开平那么不可理喻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? 师杭坚信她在梦里,于是更加肆无忌惮。她大声质问道:“既然愿意放手成全,那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?瞧我如何自作聪明吗?看笑话吗?我成了全天下最蠢的女人,你总算满意了罢!” 她心里实在不好受,人也头重脚轻、晕晕乎乎的。吼完,师杭又很快垂头伏在案上啜泣,喃喃道:“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,要是我不曾遇见你就好了……我真的很讨厌你,孟开平……” 眼看她晃悠悠几乎坐不稳,孟开平立时翻身起来将她扶住,免得她磕碰到。 他理解她的厌恨,但他不在乎这些。 “可是我也讨厌我自己……真的!” 师杭顺势栽倒在他怀里,呜呜地哭:“怎么办啊,孟开平,我不能喜欢你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