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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. 累了 (第2/2页)
,熟悉他情动时压抑的喘息。 但这份滞重的、几乎将他脊背压弯的疲惫,是陌生的。 一种闷钝的痛感,混着那曾试图借他手中利刃施加伤害的记忆,逆流回胸腔,沉沉压在她的心口。 她的左手蜷缩了一下,指尖擦过掌心——正是这只手、这只臂,曾蓄满恶意,想要抬起,去在那最不容干扰的稳定之上,施加一场毁灭性震颤。 她下意识用这只手去拿茶几上的冰水。 她的臼齿开始研磨那根纸吸管,不是激烈的撕咬,而是一种缓慢持续的、寻求某种释放的压力。 扁了,皱了,纤维在齿间无声断裂。 她确实感到了心痛。为那个此刻可能独自坐在清冷光线里的男人,为那双总是稳定cao作手术刀、此刻或许正无力垂落的手,为他不得不独自消化的重压。 也为自己曾轻率地、残忍地,想要在他的重压之上,再增添一丝一毫的干扰和痛苦。 那个带着青苹果气息的吻,那个她未能由这只手落下的伤害,在此刻变成巨大回响,反衬出他此刻的孤立无援。 这段录音是完整的,是未经分解的、生硬的情绪洪流。 它粗暴地呈现了一个“人”的临溃。 那是一片她通常只在最后涉足的、泥泞而汹涌的地带。她感到一丝不适,像是一个习惯观赏标本的昆虫学家,突然被塞了一颗还在微弱跳动的脏器在手心。 温热,粘腻。 guntang。 利筝放下杯子,被咬烂的吸管软塌塌地垂在杯沿。 她又端起杯子,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踱步。目光掠过收藏柜里那些安静的、已被时光凝固的物件。 而他是活的。他正在疼痛。 她能做点什么?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,便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下。 那通越洋电话带来的、尚未具象化的阴影,与他疲惫的叹息缠作一团。 颈侧动脉清晰地搏动,提醒她某种迫近的态势。 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 他或许更适合停留在安静的夜晚。他的世界纯粹而专注,一场手术的成败,一个生命的去留,是他需要面对的重量——沉重,但边界清晰。 而她的世界正在裂变,需要她调动全部精力应对。 他的疲惫需要安抚——但这之后呢? 此刻的安静,是他亟需的休整,却是她必须打破的假象。 安抚是温柔的本能,而决策关乎未来的航向。 一个念头在冷静权衡后成形:带他进入她的世界。 不是作为医生周以翮,而是作为利筝的男伴,踏入那片她熟稔的,由浮华、机锋与无形倾轧构筑的名利场。 她需要打碎情欲的迷障,在她尚能控制局面的此刻,看清更本质的东西。 身体的试探已有定论。她领略过其中的迷醉,也勘破了其边界——情欲是一个有限的舞台,无法承载她关乎未来的抉择。 她需要知道,当周以翮直面她世界核心的运作法则时,他的抽离是会化为理解,还是会凝固成隔阂。 她需要知道,他的通透与稳定究竟是仅限于自身纯粹领域的品质,还是一种足以穿透壁垒的坚韧力量。 三个月的相处太短,短到不足以看清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中的真实质地。 他们之间流动的更多是欣赏与试探,远未到达托付根基的深度。 在闸门落下之前——在那通电话设定的最后期限抵达之前——她必须为这段尚在浅滩徘徊的关系,寻一个确切落点。 她踩过那张羊毛地毯,走向窗边。 窗外,整座城市的灯火依旧织成璀璨星河,无声流淌。 然而此刻,这片熟悉的辉煌被一层厚重玻璃隔绝在外,光晕模糊,失去了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