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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0 画心 (第1/4页)
Chapter 20 画心
申城的冬日下午是温柔的,像一块被阳光抚过的铅。云层压得很低,光却不吝啬,沿着梧桐秃枝的纹路往下流,把街角和路牌涂上一层浅金。 宋佳瑜把围巾往上拉了拉,手里拎着一只细长的纸管,里面卷着一张厚实的画纸。她和乔然约在老法租界的一间小画廊,展览主题叫拥抱与间离,借来的作品多是二十世纪中叶的人物速写,也有几幅新锐艺术家的油彩。她主动提出要来看:【周六下午要不要陪我去看个展?我想给你看点我喜欢的。】 乔然后来了一句:【带我。】 地砖被冬日晒得发亮。画廊门口的黑板写着展名和开馆时间,粉笔粉末像雪一样碎。门一推开,暖气带着松木框的气味迎上来。前台的姑娘看到她们,笑着点头:“二位请随意参观,右手边是速写,左手的厅里是油画。” “走吧。”乔然把手伸过去,指尖轻轻扣住她的掌心。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,没多少破绽,却在宋佳瑜心里轻轻一凛,不是不安,是一种被确认的安稳。她忽然记起自己朋友圈里那条置顶:一幅仿照席勒的自画像,线条瘦硬,骨骼像在纸上微微突起。标题写着:“试着把手放在心上,听见画纸里的呼吸。” 那是她二十出头时的作品。她把它置顶这么久,不是张扬,只是提醒自己:哪怕走得很快,也要保留一张能呼吸的纸。 第一间展厅光线偏冷。素描纸被装裱在浅木框里,斜斜靠在白墙。人物或坐或立,眼窝都陷着一小块阴影,像把情绪折在骨头后面。宋佳瑜停在第三幅前,线条清瘦,肩胛像两片想要长出的翼。 “像你。”乔然说。她看得认真,“线条干净,又很倔。” “席勒画的人总像在往外生刺。”宋佳瑜垂眼,嘴角淡淡,“我那会儿仿过几张,画着画着就想把纸掐破。” “后来呢?” “后来学会在纸上留白。”宋佳瑜笑,眼角弯起来,“爱谁也要爱这片留白。” 乔然转过脸,眸子很亮。她没接话,只在她指背上按了一下,像在心口落了一个不响的印。 第二间展厅人更少。墙面从冷白换成了温灰,作品在灯下浮出细细的油彩颗粒。一个策展助理从她们身边经过,低声提醒:“女士们,最后一间有互动装置,体感会有点冷,注意保暖。” “谢谢。”宋佳瑜点头。 她们慢慢走,像把下午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呼吸。直到第三间,灯忽然更低了一挡,玻璃窗外的树影从墙脚边爬进来,像一条不动声色的线。角落里,正有人低声交谈。一个女声冷静而低:“这一组做了‘剥离’,但没有到‘离析’,所以张力是回得去的。” 宋佳瑜脚步一顿。那嗓音她太熟悉了。 陈知穿深灰大衣,里面是高领针织,头发仍旧收起。她没有站在最明亮的灯下,只在侧边,像一只在阴影里打量光的动物。她身旁的策展人正把酒杯递给她,两人谈到一半,正好回身。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,空气像被极细的刀刃划开了一线,随后迅速并拢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。 “真巧。”陈知开口,声音压得很稳,像从冬夜里捞出一滴水。 “申城就这么大。”宋佳瑜应,唇角有那么一点礼貌到近乎疏离的弧度。她并不后退,也没刻意靠近。乔然站在她左侧,微微侧身,让两人的肩线自然对齐。她的笑不锋利,眼睛却很亮:“我看过你的行业分享。刚刚那句话挺有意思:‘剥离不至离析’。” 陈知点头:“谢谢。”她把酒杯轻轻放到高脚杯托上,玻璃与金属的接触发出一声极轻的响,像把过强的光压暗了一度,“展方想要的是‘回得去的张力’。终究是公众展,不能太多伤口。” “嗯。”乔然看着墙上的一幅画,那是一对拥抱的人,肩胛相贴,手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