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韶华(回忆一) (第1/2页)
烬韶华(回忆一)
书房内静谧,唯闻细微鼾声。 你提着裙裾,踮足凑近那张黄花梨躺椅。 刘太傅仰面酣睡,花白胡须随呼吸轻颤,面上早已布满墨迹绘就的乌鳖,一只只伸颈蹬腿,活灵活现。 剩余些许空白处,恰够你再添几只。 你抿唇窃笑,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。 手中狼毫饱蘸浓墨,笔尖轻落,在那布满褶皱的颊侧勾勒圆壳。 动作间,腕间赤金虾须镯滑落,撞出细微清响。 “郡主……”知夏凑近耳语,气音里裹着惶然,“若太傅醒转,向王爷告状……” 你两腮微鼓,琼鼻轻皱:“他自找的!领着俸禄却敷衍于我,竟说什么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?”笔下未停,又一龟成形,“父王才不舍得责怪我!晚间我便让父王撵他出府!” 知夏噤声,唯余眼底忧色。 你瞥她一眼,唇角翘得更高:“放心,蒙汗药够他睡到日头西斜。” 端详笔下杰作,你终是忍俊不禁,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 想象这老朽对镜时的青黑面色,欢欣如气泡咕嘟咕嘟涌上心尖。 自记事起,父王母妃连重话都未曾有一句,这迂腐老儒竟敢斥你顽劣、目无尊长? 他也配称作你的尊长? 掷笔回案,墨点溅上宣纸亦不顾,你拽住知夏手腕便往外跑。 绣鞋踏过光滑金砖,裙摆拂过门槛,将满室鼾声与墨香抛在身后。 -------------- 午后时光倏然空闲。 誉王府园景如织,曲水回廊,叠石理水,皆穷极工巧。 往日最爱的锦鲤池、秋千架,此刻却都失了趣味。 你倚着朱栏,看池中游鱼唼喋,粉腮微鼓。 知夏在一旁觑你神色,小心翼翼提议:“郡主,可要去看驯马?” 前些时日你确爱往马场跑,看烈马扬蹄长嘶,驯师呼喝周旋。 可此刻想起,只觉喧闹无趣。 “不要,”你嗓音蔫蔫,“乏味得很。” 兴趣来得迅疾,去得也匆忙。 世间诸事于你皆唾手可得,反倒难有长久牵念。 知夏蹙眉苦思,你却忽地眼眸一亮——脑海中掠过一双沉静黑眸,如古井无波。 “你先回去,”你直起身,唇角已漾起笑纹,“我自随处走走。” 知夏应声退下。 你提起裙裾,径往靖安司去。 忽然想起前月从外带回的那个少年。 本想留作玩伴,总管冯敬却道他是习武奇材,送入靖安司栽培。